我不是一位上師
我不是一位上師,但我努力試著讓自己做得像一位上師。因為大家把我當成一位上師,我有「上師」這樣的名號,因此我覺得我起碼應該試著讓自己看起來像個上師。你們也一樣,應該試著要像一個弟子。如果你認為自己是佛弟子,那你應當試著當個像樣的弟子,做一個好弟子。
就像我說的,我自己不是一位真正的上師,但是我曾經依止過真正具格的上師。我曾待在真正的上師身邊,不是一兩天,不是一兩個月,是許多年。曾經有兩年的時間,我每天二十四小時都和上師一起待在他的小關房裡。因此我可以很確定地說,我見過真正具格的上師,也很清楚一位上師應該是怎樣的。我可以告訴你們,他們就如經典中所說的那樣,不重視世間一切世俗的事物。真正的上師對於世間的一切根本不在乎。
和我的閉關上師(竹奔仁波切噶瑪希繞)同住在他小關房的那段時間裡,我親眼目睹了他生活中的點點滴滴:他每晚只睡兩三個小時,一天中其餘的時間都在打坐、修行。(想到上師是那麼的精進,我相信他在睡著時可能都在保持著修持的狀態,但是這也不是我能揣度的境界。)攤開著的《普賢上師言教》經本整日擺放在他座前的桌上,時不時地他就會翻閱起來,因為長期不停地翻動觸摸,經本的皮質書頁邊緣甚至都已經烏黑破損。有時他會讀著讀著就開始落淚哭泣,我知道這時他一定又是閱讀到那些特定章節,生起了難忍的悲心或信心。
這樣的上師完全不會考慮自己。那些我所遇到過的上師們,我從沒聽過他們說:「我很痛。我很痛苦。我要看醫生。我要吃藥。我老了。我需要幫助。」我的閉關上師,右腿因為潰爛壞死必須截肢,即便是這樣,他都從未有絲毫抱怨,就像完全沒事一樣。
我的根本上師(喇嘛僧格)將要圓寂時,我在他的身邊。他是開著玩笑,笑著離開的。我記得當時他面帶微笑地離開了,但又突然甦醒了過來,笑著說:「你說死亡這件事奇不奇怪?你走了又回來。來了又去,去了又來。」說完,他又微笑著,然後真的離開了。
像這樣的人,在我的心目中是真正的上師。他們不會一蹶不振、不會怨天尤人,不會說「我要去醫院,我要看醫生。」當我的上師知道他生病了而且可能來日不長時,他是怎麼做的?他並沒有去醫院。相反,他開始了更加高強度的閉關。他開始進行比平時更為嚴格的一月閉關,並且圓寂在了閉關中。這就是我的上師。
但是我卻是這麼差勁的弟子。我沒能實踐上師們給予我的教導,卻在這裡浪費著上師們的口訣、浪費著我自己的時間。(堪仁波切開始含淚哽咽)
我無法說在依止這些上師後,自己懂得了佛法,但是我確知道了「上師」應該是怎樣的。一位上師無論如何都不會有任何關於世間法的考量。他們不談論世俗的事物,也沒有任何世俗的想法。他們不會追求金錢財物,不在乎名譽、美食及住處。但是,這些特質在當今大部分藏族上師們的身上都很難看到了。他們什麼都需要,也什麼都想要,而且要最好的、最高檔的。真正具格的上師少欲知足,生活極其簡樸,只要不冷不餓就會心滿意足。
就我自己而言,我和其他世間人一樣執著金錢和好的東西。但我努力讓自己不去執著,因為我身上穿著這僧服。就算無法當一位真正的上師,但我覺得最起碼外在上,我也必須盡力表現得像一位上師。